信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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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
‘男孩’脸上原本浅显的缝隙如墨般加深，正微笑的半张脸在顷刻间崩裂，露出里头一大坨蠕动的粉嫩肉花。
随着翻扭幅度的增大，上面出现越来越多的黑色细缝，像撑破的水泡猛地裂开，肉花表面顿时密密麻麻地挤满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
数不清的眼珠子在肉花上挤弄翻滚，舒服地旋转一圈，从四面八方盯向实验室里零星的几个活物。
一股凉气从脚心直戳颈椎骨，幸存者们看的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操作台，快去操作台！”没了一个眼球的研究员突然扯着嗓子，颤颤巍巍地连忙从地面爬起。
“什么，去操作台干什么？”
黄毛注意力全在‘男孩’身上，发毛的恐惧还没从心底徐徐升起，就被那个奇奇怪怪的研究员拽着袖子往远处角落的球形建筑跑去。
刀疤脸趴在通风口从倍镜看到这一幕，握狙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青。
这才恍然大悟。
左半边脑袋全是眼珠子，只有右半边脑袋与正常人无异。
所以‘男孩’的右脑应该是用中枢神经来控制触手发号命令，这也是他最脆弱的地方。
裴予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脚下换着步子寻找着合适的刀和枪在手里来回切换防守和攻击。
不知道黄毛和那名研究员朝操作台去的原因，但在触手试图转方向拦住两人时，裴予舟还是为掩护两人收刀连开数枪。
‘男孩’凄戾的嚎叫此消彼长，终于凶性大发，所有的眼珠子全都齐齐盯住裴予舟一人，触手再生和进攻的速度变得极快，朝裴予舟的位置疯狂抽打。
刀疤脸额头渗出层薄汗，急得都快哭了，一直调试着角度。
“差一点，就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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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成功了！”李教授双手撑在操作台前，看着面前界面显示人鱼的生命值已经回归初始状态，治愈率也到达百分之九十九，兴奋的忘乎所以。
明明已是年过半百的老人，此刻却开心的像偷吃到糖果的孩子，心比蜜甜。
突的，他的胳膊被子弹穿过，随即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后脑勺就又受到硬物的袭击。
巨大的后坐力使他头连带着身体都重心不稳地往地板倒去。
瞄到右胳膊那被子弹射中不断涌出红墨水般的血色伤口，他强忍着剧痛下意识地摸了把后脑勺，定眼一看，鲜血染红了粗糙的手掌。
“你他妈的疯了？”闻先生面部狰狞，还不解气，抡起枪托又狠狠往他后脑勺上砸。
李教授瘫坐在地上，无力挣扎，背靠着冰冷的机械设备，蠕动干裂的嘴唇，苍老如干枯柴木的嗓音逐渐哽咽：“那样电下去宝贝会死的！”
人鱼自愈能力虽强，但反叛者们往水里掺杂了弱化剂，伤口一直得不到愈合，一直开最大电流，没有到达成熟期的人鱼根本抗不过去。
“你治好她，死的就会是我们所有人！”闻先生双目猩红，扯住李教授的头发，令他被迫抬起头与自己对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准备启动水族箱自毁系统把她放出来！”
突然，他像是反应过来，松开了李教授，连忙趴到操作台前。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李教授因脑部接连受挫，神情有些恍惚，弱弱道，“只要宝贝能活着享受自由我死也算安心了。”
他们这些研究员不管怎么样结果也只会是死，而他的宝贝本不属于此，也不该死于此。
闻先生瞥到界面的百分之百治愈率，气的用力砸了两下操作台，疯了似的四处找寻着什么。
弯下腰，掐住李教授的脖子，语气狠厉：“说，你到底把水族箱的自毁装置藏哪了？”
“你在找这个东西？”李教授将完好的那条胳膊从后背伸出。
他的手里有黑色的控制器，控制器中心有着一个大红色的圆形按钮。
闻先生目露恐慌，一拳抡在李教授脸上，“你他妈！”
在闻先生想要抢过时，李教授眼含笑意当着他的面，讯速按下了自毁按钮。
“李！不！群！”
闻先生呆愣住了几秒，然后声嘶力竭地吼着他的名字，发了疯似的一拳又一拳朝李教授脸上打。
红色，点点的鼻血顺着下巴滑落，李不群头颅像没了骨架垂落在地，轻咳一声吐出了颗裹满浓稠血液的牙齿。
他眼睛浑浊而黯淡，喉结滚动着含糊不清地嘶哑呢喃，“自……由了。”
不知道说的是他自己本人，还是他心心念念的宝贝，又或许两者都有。
胸腔因疼痛呼吸困难，他眼前的视线模糊，满脸沟壑的皱纹间，透露出一股不甘的无力感。
明白自己的生命正在被时间蚕食殆尽进入倒数，就在李不群奄奄一息地闭上眼静待死亡降临，一声枪响，闻先生应声倒地。
黄毛和没了一个眼球的研究员匆匆赶到操作台，两人就看到反叛者发疯似的揍着身下已躺在血泊中的研究员，见状黄毛抬眸直接开枪爆了闻先生的脑袋。
研究员看清地上躺着人的脸庞后身形愣在原地，“教授！”
李不群闻声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缓缓地睁开眼，看到姜清竹和他身后的帝国军人，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攥紧他的袖子，颤抖般地蠕动着嘴唇，用尽全力叮嘱道：“别……别回帝国，走，走！”
他一生无妻无女，不曾恋爱也不曾婚娶，少时为了帝国研究生物武器，年迈时生逢末世，为了人类的未来他开始研究人类与异形融合，乞求打破异形猖獗的局面，让人类重获新生，开启新的文明。
帝国是他一生的信仰，研究室也困了他一辈子。
可惜，他的信仰抛弃了他，甚至置他于死地。
李不群死前的万千叮嘱印证了姜清竹一直不敢去相信的猜测。
内心从小一点点构建起的名为信仰的墙垒，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
他抱住李不群死去的身体泣不成声，空洞的左眼缓缓流下血水。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们也是为了人类的未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