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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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将就着用这个盖一盖,保暖一下|身体,晚些我再给套上被单。”廖江说着,“今日的公务就不必处理了,反正也是那些零碎的事情,昨天都已经谈过,若是有人要来,除非是掌司掌印,不然我就都给你拒了。”



到了惊蛰这个地位,除非他得的是重病,不然能靠着身体熬过来,就不算大事儿,没必要挪出去。



再不济,虽然他们明面上不能看太医,可是私底下花点钱,找个医官来看也还是可以的。最起码比起那些普通宫人来说,他们更愿意给掌司卖个好。



“要是晚上还不能将温度降下来,我就去侍卫处一趟。”



至少惊蛰几次去侍卫处,是看病去的。



至少说明那里有方法,可以联系上太医。



他们非常担心惊蛰的身体,这就让他更加心虚。



他心里的那个愧疚啊,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条惊蛰,爬出来跟他们道歉。



……可惊蛰不敢。



手脚虚软无力是真的,眼角通红是真的,脸上烧得滚烫也是真的……他整个人就符合一个生病了的状态,任由他怎么解释,其他人也是不信的。



他躺在床上,眼睛不自觉地看向最后一扇打开的窗户。



就在他们两个人闯进来的前一瞬,容九刚刚从这里出去。



那可谓千钧一发。



惊蛰都想不明白,男人到底是哪来的胆量这么干?



在慧平和廖江刚要来找他的时候,间隔着两道门,惊蛰已然能听到外面的动静,紧接而来的脚步声更像是催命符。



惊蛰抿着唇,这让他迷惑,又有些不安。



也不知道他是否应该庆幸,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慧平和廖江闯了进来,不然,惊蛰怕不是要被他生吞活剥了。



一条惊蛰慢慢往床里面蠕动,让整张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可怕。



他再一次这么想。



为什么这个男人也那么熟练?



他哭得很狼狈,很难堪,可这个男人丝毫没有怜悯之心,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哀求,仿佛那一切都是佐料。



变得更加放肆,根本不知收敛为何物。







他想品尝一朵花。



那朵花看起来非常的娇嫩,每次开花的时候几乎都只愿意露出小小的一点缝隙,仿佛在吸引着蜜蜂采摘。



可是大部分的蜜蜂都不知道这里是一处极其甜美的浓浆,它们更愿意飞到其他地方去,去采摘那些更加鲜艳的花朵。



可及其偶尔的,也会有几只误入迷途的蜜蜂,飞到了这里,然后发现了这朵花的与众不同,它们试图冲将进去,抢夺这朵无人发现的花。



可就在那一瞬间,它们会突然发现,这朵看似无人在意的花,早已经被一只蜂王给发现了。



不仅被发现,它已经霸道地在所有的地方上打满了自己的标记,让其他蜜蜂还没有接近之前,就已经感觉到它散发出来的气味。



蜜蜂们如此垂涎,那朵花所拥有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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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甜,糜烂。



可是极强的威慑,叫它们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蜂王,落到了那朵花盘上,它们突然发现,那只蜂王比它们的个头,还要大上许多。



但是那朵花绽放的时候,这又只有那么小的口子。



于是那只蜂王就伸出了自己尖锐的触角与爪牙,狠狠的撕咬在娇嫩的花瓣上,它的触爪扎根在花盘上,在那朵花不断颤抖的时候,更用力的攀附在其上,不叫自己落下来。



于是,那花盘摇晃得更厉害。



却不得不被迫绽放开来,直到那头蜂王慢吞吞的用自己肥硕的身体,挤进去那狭窄的花口,最后整个被吞没,得以恣意汲取着里面核心最甜蜜的蜜水。



谁都能看见这朵花,却谁都不能拥有这朵花。



因为那头蜂王是如此的贪婪,不允许任何蜜水流淌出来。



景元帝睁开眼,手里正捏着这么一朵脆弱的花。



那是清晨时分,乾明宫的宫人特地去御花园里面,采摘下最娇嫩的一丛,然后精心修剪过,再送到皇帝陛下的案头来。



这个习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过在这样的冬天能够被娇养出来的花,已经十分金贵,若非有花匠精心的侍弄,这个时节,根本不可能会绽放出这样的花朵。



在那暖房里面,再找不到一朵比这样更好的花。



可是这样名贵真正的花朵却被皇帝陛下随手的捏在指尖,然后那森白的牙齿狠狠地咬住了娇嫩的花瓣,继而撕碎吞嚼。



那一瞬间,任何不经意间看到这个画面的宫人,都忍不住打了个颤抖,然后猛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那就仿佛在看到一头野兽,狼吞虎咽地吞噬着猎物,用那尖锐的爪牙撕扯着细嫩的皮肉,再将其一丝一丝地吞了下去。



景元帝在吃花。



可他吃的,又仿佛不是花。



而是在借由此,压抑着某种疯狂暴躁的欲|望。



他最终将整朵花都吞了下去,然后将剩下的花枝随便地丢在了桌案上,而后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面无表情看着宁宏儒。



宁宏儒站在桌前,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猛兽盯上,那种危险感,让他在这样的冬日里都大汗淋漓。



只是他根本不敢抬手去擦,只是保持着那样的微笑。他没有抬头看着皇帝陛下,却没有移开眼睛,只是沉默地任由皇帝打量着。



“你刚才说,岑玄因的故友,找到了柳氏与岑良?”



“正是。”



终于等到皇帝陛下开口,宁宏儒的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只要陛下愿意说话,再怎么样也比现在这种顶着巨大的压力要好上许多。







不过……



一想到他接下来说的话,宁宏儒的压力就有点大。



岑玄因有不少朋友,有一些是官场上的朋友,有一些是江湖里面三教九流的朋友。前者在他当初出事的时候,就几乎与他断绝了关系,就算没有断绝,也被岑玄因主动疏远,不愿牵连。



后者的朋友就有些颇满天下的感觉,各行各业都有可能有他结交过的人,就连当初宫中的陈安也是其中一个。



前者要查还比较容易,后者就较难了。



不过当他们主动找上柳氏的时候,他们与岑玄因曾经有过的联系,也随之浮上水面。



这一次发现母女两人的,是一位镖师。



这镖师走南闯北,并不总在京城,当年他收到消息知道之后,曾经往回赶,却没赶上最后一面。



从此他就远离了京城这个地方,押镖的时候也很少走那条路线,总是躲得远远的。



这一次是意外,也是巧合。



柳氏等人刚到同州落脚的时候,就被他看到了。如果是其他人或许以为是自己幻觉,也不会像他那么执着。



可偏偏这位镖师自认为岑玄因对他有过救命之恩,所以对柳氏这位嫂子非常关心,硬生生又在那府城里面多留了几天,这才辗转找到了她。



“他的手上似乎有着关于当年岑玄因临死前的消息。”宁宏儒道,只不过这人是做惯了镖师,走南闯北,对危险非常警惕,我们的人暂时无法靠近他。?_[”



被安排去盯着的人手就算再怎么隐蔽,他们身上总会带着某些平常人察觉不到的气势,但是正常人无法发现,可那些镖师却不同。



毕竟他们干的就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非常轻易就能发现危险的存在。



他们自然不能让镖师看破自己的身份,所以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



景元帝冷漠地看了眼宁宏儒,“为何要探?”



宁宏儒下意识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既然有些以为死了的人还能活下来,那或许……”



“死了又如何?活着又如何?”



景元帝的声音就像是千年不化的寒雪,肃冷得叫人不寒而栗。



“将那人杀了。”



“陛下,他现在正与柳氏等人接触,试图把他们带离开同州,只要他们一同离开了同州,就会距离京城越来越远。”宁宏儒紧张地说道,“如若那人突然死了,那……”



“谁叫你当着面杀人?”



景元帝眼瞳微缩,冰冷地盯着他。



“既然是镖师,总得有押镖的时候走南闯北,在路上总会遇到些危险……说不得,有些时候就是他无法逃开的劫难。”那声音就像是危险的猎食猛兽,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撕毁理智,“自然,他所知道的东西也没有必要留下。”



这样的事情,难道还要他来教吗?



宁宏儒警惕,不敢再说。



“喏。”



退出来的时候,宁宏儒轻轻出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要



虚脱了。



甭管岑玄因还有没有可能活着,可如柳氏岑良那样,纵然他有可能活着,但他也必须死了。在名义之上,他就不该留下任何活着的可能性。



哪怕是用残忍的手段。







“娘,你不好再等了。”



京城距离同州,如果飞马疾驰也不过两天一夜就能够赶到,其实说来算不得非常远。



尤其是在府城。



“那人说昨天就能回来,可是到今天都没什么消息,说不定他只是骗你的。”岑良撇嘴,将一直停在门外,翘首以待的娘亲拉了回去。



这天气这么冷,娘却整天待在外头,这可怎么了得?



她那么努力赚钱,可不是为了让柳氏受苦的。



柳氏苦笑着说道:“我虽有些记不得他的脸,却还记得他的名字,他说出来的话也与从前对得上。”



就在小半个月之前,有个自称叫张世杰的人找到了他们。



柳氏记得这个名字。



夫君从前有一个朋友的确是叫张世杰,是一个在镖局里面跑腿的小镖师。



虽然不怎么厉害,为人却很活泼开朗,整天嫂子长嫂子短跟在她的后面,不过在他们家住没有一段时间,就离开京城去外面闯荡了。



后来再也没怎么遇到,偶尔只听说,与岑玄因有书信的往来。



他们刚在同州落脚不久,就被张世杰找上门来说,是在押送标物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她的模样,这才追了上来。



最开始柳氏母女并不相信他,并不想卷入从前的旧事。



却没想到张世杰说,自己手里有一份关于岑玄因死之前送来的书信,这其中或许有让柳氏母女在意的东西。



只不过那东西被他放在家中,需要赶回去拿,他们约定好了时间,就在昨日。



昨日柳氏在家中,等了一天一夜,却始终没有等到张世杰的踪影。



岑良已经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骗子?



知道了她们落脚的地方,又巧言令色地说服了她们,放下戒备心将她们的情况套出来之后,就拿去告知官府?



柳氏摇头:“你说他骗我们那还有可能,可是就算将我们的情况告诉官府,那又能如何?如今我们家的事情已经被平反,就算被外人知道,也不过是引起一番波澜。”



这对她们来说不再是威胁,也不必要躲躲藏藏生活着,只不过她们习惯了现在平静的生活,不想再有变化而已。



岑良一想,倒也是如此。



她现在已经习惯了生意场上的事情,有什么样的麻烦都会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做好了这样的打算,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柳氏感觉到了女儿的变化,虽有些担忧,却一直隐忍着不说。她知道自己的性情有些柔弱,岑良变得强硬坚毅,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再等了一天,仍然没有等到那个镖师上门,柳氏心里已经将这件事放弃了。



却没有想到那天下午,张世杰的



徒弟找上门来。



张世杰第一次上门的时候,除了自己之外还带着两个徒弟,当时他跟柳氏说,这两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也是他一手带出来情同父子的孩子。



这一回来的就是其中一个徒弟。



他的眼睛红肿干涩,带着血丝分明是哭过,而且神情憔悴,嘴角脸上都有着不同的伤痕,就像是与人搏斗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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