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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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爱呢?眨眨眼睛,想忍住眼中泛酸的泪意,疏雨轻声道:“我看过那些信,被阿娘您藏在妆奁下面的我也看了。”
皇后将西北送来的信笺仔细挑拣,一些放在书房中任由她看,一些则藏到了那些她找不到的角落。
这些送到她眼前的信里大都是一些琐碎的家常和对疏雨成长中的关怀,那些被藏在角落的大多则是关于一些疏雨看也看不懂的的政事和一些皇后不愿让她看见的东西。
疏雨一年年成长,在外的纪家夫妇在塞外一年年扎根,寄来的信也一年比一年更薄,从一座高高的山岳,变成一个个小丘。
她也曾从这些信中领略过塞外无垠的荒漠,见识过驼峰上长大的那些格桑花般美丽的同龄小姑娘,嗅到将士们篝火下飘扬的烧烤香气,这些都曾是她伤心痛苦时一字一句汲取的力量。
直到她看见那些角落中的信笺——
“我两岁的时候,圣上曾下过旨意,说是不忍边陲清苦,想让他们将琉玉烛玉这对双胞胎也送回京都在宫中抚养。”
“他们恳求您,一字一句我历历在目,‘妾身与将军已对不起迢迢,不能再对不起这两个孩子了’。”
疏雨声音发颤,已是抑制不住哭腔,哽咽道:“我就是那个可以被对不起,就是唯一一个被抛下的孩子,他们不爱我,我为何要爱他们……”
女孩粉嫩的脸颊上满是泪痕,睫毛一颤便滚出两颗晶莹的泪珠。
皇后见她落泪心疼得也忍不住眼眶泛红,她没想到,疏雨居然连这些都早已看过……将委屈的疏雨搂入怀中柔声安抚,再也不提与其父母相关的话题,唯恐惹其伤心。
三步之隔的屏风之后,贵妇人颤抖着手死死捂住唇,却像是被抽取了全身的力气,无力的扶着屏风跌倒在地,杏黄的裙摆如枯败落地的花,明明无声,眼眶中的泪珠却如断了线的珍珠,滴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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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着时辰差不多,其余的臣眷们将来拜见,疏雨也不得不在澄明殿中净过脸依依不舍的去北苑寻纪夫人和纪琉玉。
引路的宫女恭敬回话,上午贵女们在叶贤妃娘娘处玩耍时由五公主带着去北苑鞠场蹴鞠,此时所有来访的女眷们正在北苑看五公主带人蹴鞠呢。
疏雨挑眉,这叶贤妃还是一如既往的有面子,就是北苑的鞠场比南苑的小那么多,若是以往,五公主怎么会屈尊降贵去北苑,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就是不知道这回被挑上的倒霉蛋是谁了。
北苑鞠场边的楼台,世家娘子们活泼娇俏的手牵着手立在楼台阑干前,望着鞠场上骑乘着马匹张扬热闹的两队娘子,世家的夫人们则聚在一处三三两两的寒暄交谈,乍一看去当真是衣香鬓影赏心悦目。
这般场景里细看还是能瞧见角落几乎是格格不入的几道身影,其中之一正是头上覆着纱布的纪琉玉。
她生在陇右长在陇右,这也是她第一次独自面对这些陌生的打量,这里的每个人,无论是年幼还是年长,都像是柔软的怪物,裹在华衣锦裳下的脸孔雪白柔软,却有着最让人坐立难安的打量眼神。
这些人看向她的眼神总是打量中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嘲讽。
这些聚在一块的夫人娘子们有大半归京家眷,她们更多的则是透过她在猜测那个在漫长岁月中与尊贵的五公主几乎分庭抗礼却从未见过一面的皇后养女——
宝珠郡主纪疏雨。
明明只是养女却在宫中深受宠爱,肆意张扬,其美貌狡黠无人不知,在宫闱中众星捧月般出众,就是公主与之相比也稍逊一筹。
这样的人,引得众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上一面,看看……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名副其实。
鞠场上一袭利落胡服的五公主与身旁的粉裙娘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心照不宣的簇拥着鞠球不着痕迹的往楼台边缘靠近。
其余陪玩的小娘子们一心顾着讨公主欢心,一时也没人发现这方向愈发的靠近楼台南角。鞠场旁边的就是今日郎君们所在的靶场,楼台相望,鞠场上的娘子们愈发的卖力,盼着今日能在心上人面前出个风头。
精巧的鞠球斜斜的从粉裙娘子的脚下飞起,蓝裙娘子一声惊呼,不经意的被面前近在咫尺的石阶一磕,踢在鞠球上的脚只擦到了边,球斜斜往楼台上坐着的夫人们的方向飞去!
“小心!”那粉裙娘子崔五娘娇叱一声,快步上前,利落矫健的转身一踢。
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
猝不及防的正巧重重砸在了角落中垂着头的琉玉头上。
“噗呲!”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的第一声嗤笑,随之而来的那些贵女们遥遥望着痛得抱住了脑袋看上去狼狈至极的琉玉笑得前俯后合。
无地自容。
那些讥讽的笑声和一道道投来的目光就像是针一样扎得琉玉几乎要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