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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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珍默默听着,没忍住抬眼瞧了一眼郡主身后的那扇窗——杏院的东北边便是镜湖,这里正好能瞧见镜湖边曲水亭中站着几人。红色的是气不过的纪琉玉,正一件一件的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逐一扔到镜湖里,身侧那道想必就是纪烛玉,看着他们的动作,应该也是在吵架。
杏珍没看懂,也没敢问,默默烤自己的橘子。
疏雨幽幽道:“纪琉玉只有脾气没有脑子,她弟弟可是个聪明人。”
果然,不出疏雨所料,直到晚膳时分,纪夫人都没有过来。
小幺打听来的消息是,昨日二娘子和三郎君在镜湖湖畔争吵,推搡之间不知怎的,二娘子就落入湖里了,正巧让夫人撞上。
疏雨托着脑袋,思索了一番。
扪心自问,她已经非常努力跟他们搞好关系了,白眼嘲讽都不还手也不还口的,简直是脾气好得吓人。
那就借用三皇子公孙琰这个讨厌鬼的一句话,‘我都已经这么努力了,还不成肯定不怪我,肯定是别人的错。’
看着窗外愈发灿烂的晚霞,疏雨站起来拍拍褶皱的裙子,带着小幺去橘院去吃全家团聚晚餐。
经过镜湖,疏雨就看到,倒映着漫天霞光的广阔镜湖上极其突兀的飘着一样样的杂物,湖上有三两只小船,船上的家丁正举着长杆在打捞。
到了橘院。
落水受惊的琉玉自然是不在,最小的磐玉风寒还未好全,也是不在,倒是瞧见了那个叫赵文慧的女孩。
和琉玉一般蜜色的肌肤,脸蛋圆圆带着些许婴儿肥,只是没有琉玉身上的那股英气和勃勃生气。
疏雨在打量她,赵文慧也在打量着疏雨。
赵文慧的目光落在疏雨精心养护的雪白面颊,又不由自主的移到她的衣衫首饰,因是家常,她只穿了件柔软的简单粉白襦裙,手上戴着一只剔透的白玉镯,乌浓长发只是以两支镶玉花树钗挽起。
温柔素淡。
在她望过来之前,赵文慧垂下眼眸,心潮汹涌,她不是毫无见识的市井女子,自然是看得出,她这一身简单的衣裙首饰也是她们在陇右见都没见过好东西。
手心摩挲袖口粗劣的刺绣,她难堪似的将手掩盖在案几下,心中莫名的愤慨化成溢出胸怀的怨气。
她凭什么呢?
这些九转回肠的小心思,疏雨压根没看见也没在意,她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上首的那名微笑看着她的那名文雅女子。
她曾在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曾见纪夫人一面,当时她只觉得纪夫人气质清新,身形窈窕,且那般情况下还能依旧保持着风姿气度,当真是个厉害的女人。
纪夫人笑着看着疏雨道:“你尝尝这羊肉藕汤,这是我特意嘱咐厨房按你的口味做的,你试试与在宫中吃的有无差别?”
众人这才往自己的案上看去,后知后觉的发现面前这碟模样甚是奇特的羹汤居然是羊肉藕汤——雪白脆嫩的生藕洗净切开后磨成细细的生藕泥,再浇上熬煮一整日的羊肉清汤。
银匙舀上一口,匙中绵密中带着几丝黏连的藕泥与羊汤界限清晰分明,入口便又如春风化雪般唇齿相依,新鲜藕泥甜嫩爽滑与羊汤的鲜浓融合成前所未有的美味。
疏雨尝了一口,温热的羊汤裹挟着嫩滑的藕泥一路从唇齿暖到她的心间,眸光微动,心弦微动,她微笑道:“这是我吃过最好的羊肉藕汤。”
河玉喝了一口,顿时被这奇妙的美味折服,恨不能分出三张嘴品尝,高声附和道:“这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羊肉藕汤!”
逗得众人忍不住发笑。
“这当然是了,我们在陇右的时候哪里能见得着藕,这还是我头一次吃藕呢!”一旁的赵文慧笑着打趣道,“但在陇右一些水草丰茂的沙漠绿洲上会有一种根茎雪白的芦苇,它的根茎用来炖汤品尝起来鲜爽脆嫩与藕也相差无几。”
她这番话倒是勾起了纪大将军对往日那段时光的回忆,全家人聊起在陇右的那段岁月都不禁唏嘘。
当然,除了成了局外人的疏雨。
待到用完晚膳,众人都准备收拾收拾回自己的院子,疏雨却被纪夫人留下了。
纪夫人牵着疏雨的手将她拉到身边,神情温柔的望着她。
“迢迢,回家这几日你可还习惯?”纪夫人面上班带着几分歉意,“那日下着大雨,我们一行人赶路回京,不止是你小弟,还有不少部曲下臣都染上了风寒,阿娘便一时没能有空来看你……”
覆在她手上的手掌温暖柔软,指腹处带着些微的粗糙,疏雨正在熟悉这陌生的感觉,听到纪夫人的解释,笑容如明艳的晚霞,温声道:“阿娘,我知道的。”
又似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纪夫人,试探道:“妹妹怎么样了?”
想起阿缨,纪夫人就头疼,安慰大女儿道:“你不用管她,她是自己和阿刃吵嘴想打阿刃打不着反而把自己弄水里了,不会凫水还不肯让阿刃捞她……”
又望向面带愧色的疏雨,安抚道:“你不必内疚,这不怪你,都是阿缨太过骄纵,又任性妄为,你虽是姐姐,但也不必让着她,越让她越得寸进尺。”
聊了一通让人不愉快的纪琉玉,让疏雨也没了最开始与纪夫人谈心温情脉脉的兴致,没多久就借口疲倦,带着小幺回自己院子。
临走之时,纪夫人温声叮嘱她:“文慧的性子自从她家耶娘走后便有些敏感,但她本性善良不是个坏孩子,看在她耶娘的份上,就多忍她一些,过几日,阮家进京,便算是了结了。”
原来,纪夫人也感觉到了啊。
疏雨自然是眉眼温顺的说好。
回到自己院中,疏雨站在院中的石榴树下仰头望着天上的点点繁星。高大的院墙像是一口四方的井,与青黑色的宫墙,何其相似。
在皇宫中她要权衡后宫的势力,人人只道她在宫中横行肆意还能帝后宠爱,但却不知她的忧心忡忡权衡度量。
如今在自己的家里也要这样,父母兄弟姐妹的情谊也需要她刻意去维持去争取,这又何其讽刺。
一如既往,爱她的人,对她的爱都有理由。